第六十三章仗义烜赫骆马镇-《大明皇弟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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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刘良女还没来得及答应,何鉴抢先道:“公子,在下早就饥火中烧了。不如就在这附近找个饭店胡乱吃几口,咱们也别走远了,等一下还要见刘云呢!”朱厚照听了笑着点点头,见前头一家大饭店,写着“春风阁”的匾,便踱过来。

    朱厚照刚上台阶,不防里头一阵喧嚷,一个伙计双手推着个蓬头小姑娘,连声嚷着:“走走走,出去!讨饭也没个眼色,客人没走,就狗似的趴在桌子底下捡骨头!咱给你米团还打发不了,非要肉汤不可!小破鞋,都照你这样儿,我们生意还做不做了?”

    那蓬头小丫头生得很单弱,捧着一只小盆子似的破海碗,踉踉跄跄被搡出来,一个不当心,绊在门槛上,身子一仄,正撞在一个肥胖女人怀里。那女人急忙一闪,小姑娘早摔在阶下,大海碗摔得稀碎,汤汁子撒了一身。

    姑娘嘴一撇,“哇”地一声放声大哭。那胖女人叉着腰破口大骂:“小浪蹄子,倒吓了姑奶奶一跳!”围着瞧热闹的人无不开心大笑。刘良女心中不忍拉了朱厚照的袖子一下,眼睛看向那女娃,喃喃说道:“郎君,这女娃好可怜……”

    “嗯,老何,去叫这女娃跟进来,咱们赏她口饭吃。”正德心里也不是滋味,这里的人竟然如此冷漠,一时间,他对这骆马镇印象差了很多。他见众人有笑有骂有啐的,那么点个小姑娘竟如此受人羞辱,在那边默默流泪,不禁大起恻隐之心。何鉴领命而去,朱厚照牵着刘良女自顾自的跨步进了店。

    那伙计见朱厚照高挑健硕的身材,身上的文士袍是冰蓝色的上好丝绸,头戴方巾,上面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。摇着折扇气度从容地进来,身后的女人也是千娇百媚,两个人看上去就像是画本上的神仙眷侣,气度不凡。

    伙计不敢怠慢,将手中搭布一甩,唱歌似的喊道:“客官来了……里头雅座请!”一边让至后边,抹着桌子赔笑道:“客官,想用点什么?”

    何鉴带着那小姑娘跟进来,见正德皇帝张口结舌,正有点不知所措,便知道这位爷没点过菜,何鉴便笑道:“伙计,我家公子口味高,驼峰熊掌鹿筋这些料你也没有,中下八珍席能办来就成。”

    那伙计一听,把手一摊,笑着显摆道:“客官忒也看扁我们了,备货全着呢!方才送走的两位贵客也这么说,小的就要给他们办上八珍席,谁知他们说说罢了,吃了两条黄河鲤鱼就匆匆去了,你道他们是谁?是巡抚刘大人和蒋河神。”

    正德皇帝听了一怔,差点问出来:“刘云这么快就来了?蒋河神又是谁?”见何鉴连使眼色,这才醒悟自己是微服出巡,便笑笑说道:“呵呵,你这伙计有点意思。不过你也别小瞧了我这不当巡抚的,既然你这里齐全,那就办上八珍来!”

    “好咧!不过客官得稍候一时,海参发好了就齐全!”见来的是阔主顾,出手又大方,伙计喜得眉开眼笑,答应着就准备往外退。正德皇帝摆手止住了,又侧头问那小姑娘:“你要什么?”

    “啊?”那小姑娘不防朱厚照会突然问到自己,半晌,方才红着脸低声道,“求恩公赐一碗排骨……足矣……”刘良女心细,想到伙计前头呵斥的话,便温声说道:“小妹妹,你不用怕,家里是不是有人病了?”

    小姑娘噙着眼泪看着刘良女,默默点了点头。刘良女顿时爱心泛滥,温言道:“我家相公是个好人,最是看不得穷人受苦,今天也算有缘。既这么着,跑堂的,你弄一砂锅母鸡熬汤给这孩子,一总儿算在我们账上。”说罢,又从腰中香包里摸出两块银元硬塞给小姑娘。

    那小姑娘倒是没有拒绝,而是款款的行了一个标准的蹲礼。见到这个动作,何鉴心中一动,目不转睛地看着姑娘,突然问道:“你今年几岁?”

    “十四。”

    “叫什么名字?”

    “婉如……”

    “姓呢?”

    “……姓刘。”

    何鉴回头看了看正德皇帝,见朱厚照正漫不经心地打扇,又问道:“你家祖上可是仕宦人家?”姑娘听问这话,低头不言声,只不住用脚尖着地。

    见她这样,朱厚照倒留了心,用目光询问何鉴。何鉴叹道:“公子,我观此女有大家风范,不是书香败落人家,必是祖上为宦。您听听她的名字,再说哪有叫花子说‘求赐一碗排骨汤足矣’的?小姑娘不用怕,说说你父亲到底是谁?也许我家公子认识。”

    正在这时,两个伙计一个端着八珍席条盘,一个捧着一锅热腾腾的熬鸡汤进来,把鸡汤专送到婉如面前,说道:“不知哪位菩萨显灵,你今儿倒好运气,快拿去喂你那饿不死的娘去吧!”

    那小姑娘听了没理会,只向正德三人各叩了个头,端起砂锅不言声去了。笑道:“何先生倒是细心,我就没听清楚。”

    “世事无常,谁又能料到以后的命运?”刘良女自哀自怜的叹道,“如果不是代王妃相救,义父收留,说不定妾身也在要饭……”

    “正所谓君子之泽,五世而斩。莫过如此啊!”何鉴也附和道。

    三个人正说着话,这才吃得半饱,便听满街人吵嚷叫喊成一片,却再听不出喊的什么。

    朱厚照便叫进伙计问道:“外面开了锅似的,究竟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伙计躬身赔笑道:“客官,也不算啥大事,刚才那贱丫头没福消受公子您的赏赐,出事儿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说清楚,她怎么了?”朱厚照放下筷子问道。

    伙计迟疑了一下,说道:“小的也是听人家一言半语说,漕运李总督的小舅子蒋河神和几个闲汉在大河沿田家棚子吃酒。见这小叫花子端了一锅鸡汤往五通祠去,几个醉猫要买来下酒,她自然不肯,被抢了去。

    不想小丫头气性大,一头栽进黄河,人们都在岸上干嚷救人呢。唉,这是她命不济,那姓蒋的是这里的一霸,谁都惹不起,与客官不相干的,客官不要管闲事的好,免得惹火烧身。”

    “竟有这等事!”朱厚照顿时勃然大怒,“啪”地一声,拍得满桌酒菜跳起老高,立起身便走。刚到店门口,便被那堂倌拦住,变了脸说道:“客官,不会账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?想混吃不成?”

    朱厚照正在气头上,听到这话火冒三丈,扬手一个老大耳刮子打去,又顺手一搡,那伙计后退七八步,一屁股跌在地下发怔,半边脸早紫涨起来。

    何鉴苦笑一下,顾不得说话,将二十几枚银元扔过去,便跟着正德皇帝直奔黄河沿岸。守在店门外的江彬一见情况不对,赶紧带着一帮手下追了上去。

    菜花汛汛头已经到了。上游浩浩荡荡的黄水打着漩涡,裹挟着泥沙、麦草、树叶向下倾泻,浑浊的排浪散发着腥味,将骆马湖石堤拍击得刷刷作响。

    朱厚照赶到时,河岸上站满了人,都张着眼看远处时沉时浮的小婉如。离岸已将有半里之遥,有的大声喊“救人”,有的撮着牙花子看热闹,有的惶惶不安地议论。

    朱厚照在岸边翘首而望,因附近无船,也只干着急。刘良女急得直跺脚,眼泪都下来了。正懊恼间,正德皇帝见一个丝瓜棚下有几个人醉醺醺地猜枚儿吃酒,那锅鸡汤兀自放在案上,脸色陡地一变,低声吩咐何鉴:

    “告诉江彬,把这几个狗东西看好了,婉如死了,必拿他们抵命!”

    “是,公子。”何鉴忙低头一躬退下。

    正在这时,朱厚照眼睛瞥见不远处的龙舟,突然想起了什么,来不及解释便发足狂奔,朝着龙舟跑去。刘良女和何鉴在后面追,又哪里追得上?等他们赶到龙舟附近时,却见朱厚照已经站在一个OP艇上下了水。

    突然,堤岸上的众人发出一声惊呼,只见这小艇在水中轻盈地一转,朱厚照一个漂亮的转身,已经找准了方向,小艇像箭一般冲了出去。不多久,已是追上了婉如。小艇在滔天的浑浪中一隐一现,远远的只能看见一片风帆,朱厚照似仙人踏浪似的渐渐靠近,在众人的惊呼声中,他一伸手就把这小姑娘捞了上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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